首页> 民族风情 > 青海是思考民族现代化的基地
青海新闻网讯 采访于坚时,随身带着两本书,一本是《众河之神》,一本是《暗盒笔记》,这是两本凝结着于坚对生活、对信仰、对人生思考的随笔集。这当然不是因为于坚的诗歌不重要。于坚创作于上世纪80年代的《尚义街六号》至今具有深远的影响,只是因为我近乎执拗地认为,作为于坚思想的另一种表达,他的随笔或可看作他诗歌余绪的表达。当然,于坚对此并不认同,正如他在《暗盒笔记》序言中表达的那样:“从具体的形而下到抽象的形而上,世界总是在这两极之间摇摆。文字如果完全基于想象而对世界视而不见,容易陷入虚妄。”无论怎样,我们的话题还是由这两本书开始,渐渐逼近了那个核心性的命题——诗歌。
记者:您在《众河之神》中提到了青海,而《暗盒笔记》中也有多处提到了西部,您是怎么理解西部和西部的青海?
于坚:西部的概念是针对东部而言,东部的现代化程度比较高,因此用某种语言来说,西部是落后的,对此我却不这样认为。因为我觉得,西部,西部的青海,依然保持着人和大地的原始关系,在这里,我们依然能感受得到大地伟大的力量。在这片土地上,每个民族都顽强地以自己的方式创造着属于自己的文明,作为一名诗人,我对此感受强烈,青海因此成为了我非常喜欢的地方。青海的民风非常淳朴,俄罗斯有句谚语:“淳朴之境在远离莫斯科的地方。”在青海我感受到了一种没有被市场经济摧毁的人性的力量,这也是为什么青海湖国际诗歌节会产生如此大的影响力,为什么在中国这样一个诗歌发达的国度,青海湖诗歌节只能诞生在西部的原因所在。
记者:一方面我们惊叹于这片土地上人与自然关系的和谐,另一方面,我们也不可避免地要面对经济大潮,您认为作为西部应该如何去处理这样的关系?
于坚:西部当然要面对现代化的问题。可是我觉得,青海在经济上落后于东部,这未必只有负面的因素,我们也应该看到正面的力量。也就是说,发展得不充分,使得我们有机会在青海重新思考现代化,去思考我们的民族究竟需要什么样的现代化的问题。我认为过去的、传统的、保留着大地力量的地区,才有资格去思考现代化。这种思考使得我们可以在东部的经验和教训的基础上,创造一种适合中华民族自己的现代化,比如如何去克服东部的污染问题,比如对精神沙漠的重建。青海人的价值观和东部是不一样的,这里还保留着一种对人自己选择的生活方式的尊重,这是一种很强大的精神力量。我们在实现现代化的同时,还要保持民族文化丰富的魅力。我们需要创造一种适合发展的现代化,我们也要保留各个民族文化的魅力,这是一种区别于西方文明的生活方式,而不是一种被西方文明同式化的生活方式。
记者:您是把青海定位成思考我们民族现代化的基地吗?
于坚:可以这样说。我认为我们重新反思现代化,应该从西部开始,因为西部还保留着人类生活的童年魅力,它知道我们需要什么。
记者:经济大潮的背景下,西部应该如何避免被同式化?
于坚:青海湖国际诗歌节就是一种对诗意的召唤。
记者:在我的认知中,《暗盒笔记》表现的是众生的生存状态,您为什么会选择这样的写作题材?
于坚:这是基于我上世纪90年代中期在世界的漫游。上世纪90年代,包括我在内的许多人对现代化有一种盲目的崇拜,当我到了西方以后,对此有了新的认识。每个民族的现代化应该基于自己的文化和历史、自己的经验,不能盲目地跟着一种成功的范例去走。我也注意到,许多国家实现现代化的时候,人们的生活并没有被摧毁,这本书是对此边考察边思考的结果。
记者:这种未被摧毁的生活究竟意味着什么?
于坚:我觉得日常生活是一个国家民族的细胞,而且它是在记忆古老的生活经验,这种生活经验使你的人生具有一种意义,使你活得比较充实。如果我们每个人都过着同样的生活,人就再也没有了想象力,这也就导致了文学和诗歌的消亡,人的生活到那时就会变成一种孤独的状态,这会导致民族精神的下降,民族精神会变得苍白。
记者:《众河之神》中您对沿河文化作出了梳理,怎么想起写这样一本有关河流与人的书?
于坚:我认为河流并不仅仅只是一种自然状态的存在。河流创造了人,人也在创造着河流。流经大地的河流,也会影响那里的文化。比如说,青海人认为长江、黄河不仅仅只是河流,而是神灵,这种理解和黄河下游的人对这条河流的理解是不一样的。描写河流,是因为我发现了河流复杂的文化形态,我希望这样的文化形态,会对我们有所启示。我要说的是,这样的启示并不是从我开始,青海的民歌以及青海诗人的作品,都在表达这样的概念,因为青海是一片神性的土地。
记者:我们还是把话题回归到诗歌吧,您觉得您的诗歌和散文有什么不同?
于坚:我也生活在西部,我很早就意识到文化是多元的。我早年的诗歌都是在写这种感受,我敬畏西部这片充满神性的土地,我的写作一直想要表达对万事万物的敬重、敬畏、尊重甚至是悲悯。 (作者:李皓)